乐话。

 
A Golden Staircase - Subaudition

天色一点点暗下来了。他停下手中的斧子,就势坐在木桩上。拿过手边的杯子,喝下一口温淡的茶水。空气中的湿度越来越大,已是早春天气,寒意倒不是很浓,他感觉到汗湿的后背有些发凉。坐下来后发现双腿也有些酸胀。

因为长时间的紧张劳作,拿着杯子的双手此时微微有些颤抖。曾经这双手稳稳地举着枪托,精准地击中远处的凶犯。同样也是这样双手,高高地托起女儿,看着她在阳光下笑成一朵花。那时候的他,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年老时的模样。而现在,他想到那些过往,感觉如同在回想一场梦。

是什么时候开始就老了呢?是卸下徽章走出单位大门的那次么,还是那次跟院里下一辈的小伙伴们打乒乓球第一次感到气急,还是那次看着她在身边渐渐远去?他没有办法说清楚。只是一次又一次地体会着那种无力感,就象在漫漫长夜里咀嚼一颗苦涩的橄榄。

即便如此。即便如此。他还是记得常去的公园里的那一面湖水,在早春时节一半冰冻,一半春水。记得街边泡桐花开时的气味,那种气味总是让他想起故乡。记得家乡的风味,那种浓烈的酸和辣,多少次令他在午夜里醒来,饥肠辘辘……

只是这人生啊,哪里又是悲喜之界呢。多少荡气回肠的故事其实不过只是来自于不相干的人的口中,于当事人又有何干?公园里的杜鹃开了又落,来年复开,看花人已不是去年人。无数孤独的个体幻化出一个喧嚣的群体,人人看似无间却又各自化地为牢。书写在纸上的墨痕任是如何深沉仍会黯淡发黄直到化为羁粉,只有这脚下的尘土,寂寂如灭却铺陈出抵达彼岸的通途。

暮色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。他已经在凉意中沉浸了不短的时间了,体内的疼痛催促着他必须要离开了。这一日任是如何漫长亦有终结之时。只是这时光不再如花,明日已不会再来。

那就走吧,与这无知无觉的人时告别。喝完杯中最后一口茶,把杯子端放在一个平整的树桩上。很普通的杯子,但或许流浪的人会用得上。弯下腰抓了一小把黄土放进口袋,然后转身走进暮色中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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